大燕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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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（第1页）

尉迟决闻言，面上浮出奇怪的表情，鼻翳两侧的笑纹慢慢皱了起来，嘴也张开，露出白白的牙齿，继而大笑，声音沉厚，在这间大大的书斋里隐隐地荡来荡去。

他看着安可洛，眸子中闪着水光，满是笑意，道：&ldo;我竟不知安姑娘如此天真。&rdo;他手指轻轻一拨，合上那份札子，&ldo;这还要交由中书去讨论。既要兵制改良，就也少不了枢府的同意。而这中书和枢府在兵事上针锋相对的局面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。光是中书里那些主和派的老臣，就足够皇上头疼一阵了。枢府的人虽激进，但只怕也见不得由我提出兵制改良，便是我家老爷子，见了这份札子也一定会气个天翻地覆……这些都先放下不提，单说照我的想法将天朝禁军进行裁编并调防，这裁撤下来的兵员少说也有五、六万，怎能全部一下子安置过来？再加上侍卫马步军的重新调防、军需调度，此事还须一步一步来，最起码也得花三年才能完成禁军整编。&rdo;他顿了一顿，接着笑道：&ldo;安姑娘还以为天朝明日便能往北国派兵了？&rdo;

安可洛这才反应过来，细细地想了想，略略有些佩服起尉迟决，&ldo;是我想差了。&rdo;她不好意思地说着，想平日里她也不是个遇事便没了主意的人，怎么一见尉迟决就……她不由得微微恼了起来。

&ldo;安姑娘毕竟不曾深触过这些。&rdo;尉迟决冲她勾了勾嘴角，又道：&ldo;而这只是兵制改良的第一步罢了。天朝武举及武学，均有须改进的地方，不过，此事非我一人之力可为……&rdo;他看了看安可洛，却也不深讲下去。

皱了皱眉，尉迟决接着道：&ldo;若要兴兵北国，天朝现下的国库还不足以支撑。朝中老臣太多，大半又都喜行保守之政，皇上既有心起兵，此刻正求贤若渴，恨不能寻策治天下之能臣。&rdo;他突然笑了笑，&ldo;就连我也是这心思。自古无庸相在朝，而大将能建功于外者。此次科举进士科礼部试，大哥任同考官，我还求他替我物色一位怀经纬之才、又放眼天下的相材呢。&rdo;

安可洛听了这话，心中一动，不由想起秦须来了。那张清冽的俊脸，还有那不畏天下的语气……

&ldo;此次进士科人材荟萃，将军要的未必难求。&rdo;她抿唇笑着。

他一挑眉，&ldo;你如何就知道了？&rdo;

她还是笑，&ldo;且等着礼部试后，将军自己瞧罢。&rdo;

至此，天色已是早就完全黑了下来，安可洛虽听尉迟决讲兵制觉得津津有味，却感到身下的木椅硬梆梆的，坐得久了，浑身都酸。

她悄悄地抬眼打量这书斋，墙壁、地面、家具、摆设，不是木头就是石头，一色的黑沉沉。她心里叹了口气，这将军府还真像尉迟决这个人……

想到天音楼里那些软绵绵的丝襦坐垫，安可洛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被硬椅子硌得微微发痛的粉臀。

尉迟决看她脸色微异，不由道：&ldo;是哪里不舒服？&rdo;

安可洛听了，连连摆手‐‐纵然是坐着不舒服，但这话她如何能说得出口？她看看尉迟决，四平八稳地坐在这椅子上，想来，若是与军营相比，这将军府中已算舒服极了吧？

&ldo;在外行军，很苦吧？&rdo;她脱口而出。

尉迟决淡淡一笑，&ldo;习惯了。&rdo;想了想，又道：&ldo;天朝历届武举的武状元不愿从军，确也怨不得他们。&rdo;

安可洛忍了一忍，却还是说道：&ldo;你当人人都似你这样，生在将相之家，一路平步青云，哪里受过下等武将要遭的罪……&rdo;

尉迟决眸子深暗，嘴角动了动，却还是什么都没说，只是看了安可洛一会儿，道：&ldo;是不是想回天音楼了？&rdo;

安可洛略一点头，尉迟决便已起身，走至门外，唤了下人来，吩咐道：&ldo;将马车备好。再替我备匹马。&rdo;

＊＊

夜已深，帝京街道上的商铺早已打烊，只有酒楼、小馆子还透着光。

安可洛坐在马车里，听着车外尉迟决的坐骑蹄下敲打街面的声音。

她没有想到尉迟决会亲自护着她回去……手指弯了弯，轻轻勾住侧面的纱帘，慢慢撩开了一个小fèng，脸一偏，眼睛凑了上去。

男人两条长腿垂下，前半个脚掌松松搭在马蹬上，上身直立，宽阔的肩膀平稳地随着马的行走而晃动，身上的黑袍几乎要与夜色融在一起。

那种刚强英悍的男子气息，透过这薄薄的纱帘，令安可洛的心动了一动。

&ldo;大将军是英俊……&rdo;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，看来那些传闻里还是有真话的。

她埋下小脸，不再去瞧他，头靠着车厢侧板，这马车晃晃悠悠的，困意是一阵阵袭来，眼皮也是越来越睁不开。

回来得这么晚，还不知该如何对楚娘说呢……她心里念叨着，眼睛慢慢闭了起来。

马车在距天音楼还有二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。

尉迟决翻身下马，展了展袍子，走到马车前，笑道：&ldo;既是急着回来，怎么到了却不见动静？&rdo;

没有人说话，也没有人出来。

尉迟决面色疑惑，上前抬手撩起了帘子，看清了里面，便笑了起来。

＊＊

天音楼里，来消遣的男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得差不多了，小厮们也开始打扫地面、擦拭桌椅板凳，准备落下门闩打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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