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燕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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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2章（第1页）

&ldo;一颗头、一个身子、两条腿，两只&nj;胳膊。都&nj;拿布条系好喽！&rdo;狱卒又拿刀柄敲敲栅栏，说罢转身离开。

俞九如膝盖上的筋被挑得稀碎。他伸长双手，勉强够到布条。这六条破布不知是从哪件旧衣上扯下来的，上头隐约还能瞧出皂角洗过的痕迹，布条末端歪歪扭扭地写着个&ldo;景&rdo;字。

斩首的犯人&nj;，两条白布。头发上绑一条，手腕上再绑一条。倒也不是为了旁的，只&nj;是方便家人&nj;收尸。免得找着了张三的头，却&nj;配上了李四的身子。

车裂的犯人&nj;待遇则要高些，能拿到六条白布。头上一条，腰上一条，双手手腕、两脚脚踝各一条。待行&nj;刑后&nj;捡起来拼凑拼凑，再请位手艺好的裁缝帮帮忙，勉强能搭出个完整的身体。

俞九如动作有&nj;些吃力地靠回到角落里，静静地端详了会儿碎布。他十指灵活地左缠右绕，原本七零八落的破布被缠成一个圆不隆冬的小球。

他从坑坑洼洼的地上挑了两颗米粒大的小石子，又捏了几团干草，揉搓成两个三角形的草片。他仔仔细细地把小石子镶进白布球里，变成两只&nj;灰蒙蒙的眼珠，又把稻草搓成的小三角一左一右扎到小球的脑袋上。

不过一件小小手工，他却&nj;用&nj;上了莫大的耐心，左调整右鼓捣，硬是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勉强满意。

俞九如弯起眉眼，掌心里是只&nj;栩栩如生的猫咪脑袋。他小心翼翼地把它藏进墙角，又拿来干草盖好，像是怕它着凉似的搭了一层又一层。

他笑着自&nj;言自&nj;语：&ldo;等死的滋味可不好受，就留你为下一位同命人&nj;打发打发时间&nj;解解苦闷也好，若能博人&nj;一笑便没白费我这六条白布子。&rdo;

至于收尸。

既然无人&nj;来收，又何必挂念。

转眼两日已过。

城东的西北角乃东市所&nj;在，是个高坡地又处在十字路口，像是上天为他搭好的戏台，只&nj;可惜名&nj;字却&nj;很粗鄙：

狗脊岭。

押送俞九如的车队浩浩荡荡，比不久前状元郎迎娶平康公&nj;主的队伍还要长出好几十米，气派极了。

说来俞九如还得感谢前几年的大旱少雨，百姓们虽恨他恨得牙痒，却&nj;穷到连几片烂菜叶、一颗臭鸡蛋都&nj;舍不得拿出来，不然这一路走来怕不是如同在泔水里洗了一遭，死都&nj;死不干净。

新帝李源携群臣端坐于高高的监刑台之上。大臣们不时谈笑，不时伸手够取木几上的瓜果干货，看起来与&nj;坐在茶馆看戏听&nj;书的客人&nj;无二。俞九如顿觉好笑，自&nj;己&nj;倒真&nj;有&nj;本事，不过一介伶人&nj;却&nj;能先后&nj;引来两位九五之尊观赏。

一个想他生，一个要他死。

五名&nj;禁卫军各司其职，每人&nj;负责一个身体部位。五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打着响鼻，看上去跃跃欲试。它们终日被人&nj;骑在身下，活得憋屈得很，如今也轮到它们来裁定人&nj;的命。

刑场外挤满了老百姓。俞九如颇为放松地躺在地上，侧头望去，只&nj;见人&nj;们的下半身被木栅栏挡得结结实实，只&nj;能看到形状不一的人&nj;头上蹿下跳，仿佛是一片头颅汇聚而成的海洋。

&ldo;啖狗粪！奸贼景进！&rdo;

&ldo;呸！该死的腌臜泼才！&rdo;

&ldo;贼伶泼贱！作害百姓！&rdo;

&ldo;贱贼人&nj;！猪狗不如！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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