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燕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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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5章（第1页）

王康把情况大致讲了讲，原来&nj;是饰演小&nj;景进的童星卡戏了。景进跟捡走他的疯女&nj;人&nj;景氏相处时&nj;的日常拍起来&nj;倒是很顺利，却在他人&nj;生第&nj;一个转折点上卡了壳，眼瞅着小&nj;演员脸都哭肿了，依旧没拍出张导和王康想要的感觉。

&ldo;景氏不是去&nj;给小&nj;景进上街买糖葫芦了嘛，但&nj;你也知道她大半时&nj;间都疯疯癫癫的，手里&nj;握了块破石头却非跟人&nj;讲是金疙瘩，还说要把人&nj;这几天的糖葫芦都给包圆喽，人&nj;老板自然不理。景氏就盯上过路一小&nj;孩儿手里&nj;的，上去&nj;就给人&nj;抢了过来&nj;。谁想到这小&nj;孩儿是知府的掌上明珠，景氏刚出城门没两步就被知府派来&nj;的百来&nj;号人&nj;活活打死了。&rdo;

话说到这儿，王康也忍不住有些唏嘘，&ldo;想想就为了串两文钱的糖葫芦也真是不值当。不过景氏也确实有一身好武艺，把百来&nj;号衙役打趴下去&nj;一半这才惹了众怒。据说最后死的时&nj;候，脸不是脸身子不是身子的。&rdo;

这场是夜戏，打光灯照不到的地方&nj;自然一片昏暗。王康并未注意到俞九如越来&nj;越白的脸色，还想再说下去&nj;时&nj;被他打断了，&ldo;问题出在哪儿？&rdo;

王康愣了愣，&ldo;什么&nj;？&rdo;

俞九如：&ldo;你说演员卡戏了，具体问题出在哪儿？&rdo;

王康赶忙回道：&ldo;就是小&nj;景进到城里&nj;找景氏没找着，离开时&nj;在城门外看到她娘尸体的那一场。小&nj;演员哭倒是哭得很惨，也有那么&nj;点生离死别的意思，但&nj;我和张导都觉得不对味儿。&rdo;

&ldo;我知道了。&rdo;

俞九如起身往片场中央走去&nj;。王康正要跟上，却在灯光扫过地面的一瞬看到一滴水渍。他抬头看看天，自言自语地喃喃：&ldo;该不会是要下雨了吧。&rdo;

饰演小&nj;景进的演员靠在妈妈怀里&nj;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噎着。俞九如从俞海那儿拿来&nj;两颗糖果塞进他手里&nj;。

他轻轻揉了揉小&nj;演员的脑袋，温声道：&ldo;不用哭的。&rdo;

小&nj;演员抬起头，&ldo;大哥哥？&rdo;

王康远远瞧见俞九如跟小&nj;演员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。等再开拍时&nj;他先是皱了皱眉，随即双眼放光。转头一看，导演张军也是难掩脸上的兴奋。

cut，一条过。

化&nj;妆间里&nj;。俞九如拆开一粒糖果含进嘴里&nj;。水果糖入口即化&nj;，甜甜腻腻的味道顺着舌尖滑进了嗓子眼。

景进当然不会哭。

他蹲坐在草屋门口，从早上就开始期待。阿娘说等她回来&nj;会给自己带好多甜甜的糖串吃，让他一次吃个够，吃到这辈子都不想再碰那玩意儿。

年仅五岁的景进不知道好多到底是多少&nj;，但&nj;这并不影响他的期待。不过天色黑得太快，等感觉到冷的时&nj;候，地平线上已瞧不见太阳的边边。他就在想是不是好多太多了，所&nj;以阿娘一个人&nj;扛不回来&nj;。这个念头冒出来&nj;后怎么&nj;也压不下去&nj;。他关好门，套上并不合脚的鞋子迈着试探的脚步往城里&nj;走去&nj;。

经过阿娘时&nj;，他没能认出她。她太支离破碎了，实在是不好认。他有些害怕地绕过她继续往前&nj;走。

城里&nj;，人&nj;们对他指指点点。

&ldo;快瞧！疯女&nj;人&nj;的傻儿子！&rdo;

&ldo;你凭地刻薄，也是个可怜娃。&rdo;

&ldo;他莫不是来&nj;寻他娘的罢？&rdo;

&ldo;他那个疯娘不就在城门口泥地上趴着呢吗？这小&nj;娃没瞧着？&rdo;

&ldo;怕是瞧着了也认不出来&nj;。&rdo;

景进听得半懂不懂，就听到他阿娘在城门口的地上。他使了大劲儿也没想起来&nj;地上有他阿娘，所&nj;以只当这群人&nj;又在骗他，心里&nj;还记了一笔。等找到阿娘后要好好告他们一状，阿娘是最厉害不过的，定会狠狠教训他们。

眼见宵禁在即，衙役一巴掌将小&nj;小&nj;的景进推开三四米远，摆摆手示意他麻溜地滚出不属于他的地方&nj;。

景进开始有些害怕了。他提溜着大了几寸的鞋往城外走去&nj;。这时&nj;夜色已经黑透，城墙的火光飘在半空中，不上不下，瞧得人&nj;瘆得慌。他又经过了那团说不出是什么&nj;的东西，许是少&nj;了视力的帮忙，嗅觉倒变得灵敏起来&nj;。

撇开血肉的腥气，他闻到了阿娘的味道，是阿娘每晚搂着他时&nj;的味道。不好闻也不难闻，但&nj;只要一闻就知道这是我家阿娘。他小&nj;心翼翼地走过去&nj;，嘴里&nj;小&nj;小&nj;声地唤着她。

阿娘叫不醒了。她紧紧攥着的手心里&nj;还黏糊糊地沾着两粒糖葫芦。薄薄一层糖皮已经化&nj;成&nj;了水，只剩下酸掉牙的山楂和着难以下咽的沙砾。

景进当然不会哭。

因为有一种&nj;难过是慢慢慢慢浮上心底的，然后一点一点浸湿人&nj;心。等你反应过来&nj;时&nj;，已经来&nj;不及治愈。

他只记得：

阿娘好冷，糖葫芦好酸。

还有，他好怕。

&ldo;咯嘣‐‐&rdo;

俞九如将剩下的半块糖嚼碎咽了下去&nj;，电话的嘟嘟声在空空荡荡的化&nj;妆间里&nj;回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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